维特根斯坦提出“盒子里的甲虫”这个思想实验的目的,并不是要说明真的存在“他心问题”,他是要用这个类比证明笛卡儿主义的观点是错误的,证明它破坏了我们了解彼此思想的能力。既然我们很清楚,我们可以辨别彼此的心智状态,而且这种辨别有一定的可靠性,那么任何对思维本质的解释,如果认为不可能获得这种能力,那么这种解释本身就肯定是错的。当然,对笛卡儿主义深信不疑的人不会同意维特根斯坦的论述。他们会坚持认为,有待商榷的正是我们可以了解彼此思想的这一假设。但是,维特根斯坦的论述会引起那些没有深陷在笛卡儿主义思维图景中的人的思考。
为什么笛卡儿主义的观点会产生“他心问题”呢?这是因为,笛卡儿主义者认为思想和行为表现之间的关联是偶然的。就像甲虫和装它的盒子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一样,思想和行为表现之间也没有必然的联系。所以,化解“他心问题”的一种方法——或许是唯一的方法——就是接受这样一种观点,认为思想与行为表现之间的联系是内在的、非偶然的。这样的观点会是什么样的呢?
行为主义(Behaviourism)提供了一种关于思维的观点。根据这个观点,一个想法必然与某种行为关联在一起。大致来讲,行为主义者认为,想到厨房着火了,就会产生一种特定的行为倾向——比如大喊“厨房着火了”——以应对当前的环境。尽管通过行为倾向来辨别一个人的想法可以解决“他心问题”,但代价太大。因为很难相信行为主义者主张的所有想法都可以与特定的行为倾向关联起来的说法。心理学家B. F. 斯金纳[3]在他的《言语行为》一书中回忆到,在一次晚宴上,哲学家阿尔弗雷德·诺思·怀特黑德[4]向他提出挑战,要求他对“没有黑蝎子落在这张桌子上”这个想法进行行为分析。不用说,斯金纳没有回应这个挑战。